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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2页)

胡惟庸府。

书房里,那盏彻夜未熄的烛火,终于跳动了一下,然后归于寂灭。

天,亮了。

可胡惟庸觉得,自己的天,塌了。

他一夜未睡,就那么枯坐在太师椅上,像一尊失去了魂魄的泥塑。

陈宁和涂节早就告辞了,走的时候,脚步虚浮,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丞相府的下人端来早膳,又悄无声息地撤走,动静不敢发出一丝。

整个相府,都笼罩在一片死气沉沉的压抑之中。

“呵”

胡惟庸忽然发出了一声干涩的笑,像是喉咙里卡着一口生锈的铁。

他笑自己。

笑自己竟然妄想用“规矩”去跟一个亲手制定了规矩,又能随时砸烂规矩的人斗。

他以为自己在下棋,步步为营,算计深远。

殊不知,对方从一开始,就没把他当成棋手。

他只是棋盘上,一颗随时可以被捻起,被丢弃的棋子。

不,连棋子都算不上。

他只是棋盘上的灰尘,皇帝觉得碍眼了,吹口气,就散了。

这种无力感,比任何刀剑加身,都要来得恐怖。

它摧毁的不是你的身体,是你的意志,是你穷尽一生建立起来的所有认知和骄傲。

“来人。”

胡惟庸的声音,沙哑得不像是他自己。

一个管家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躬着身子,连头都不敢抬。

“备车。”

“相爷,您您要去哪?”

“上朝。”

胡惟庸缓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官袍。

他的动作很慢,很僵硬,却带着一种决然。

管家愣住了。

今天的相爷,和昨天上朝前那个意气风发的相爷,判若两人。

如果说昨天是出鞘的利剑,那今天,就是入鞘的钝刀。

不,是断刀。

他要去上朝。

他要去向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低下他从未真正低下的头颅。

因为他明白,再不低头,下一个被抄家的,就不是松江府的钱步离,而是应天府的胡惟庸了。

坤宁宫。

朱元璋正拿着一个拨浪鼓,逗弄着摇篮里的朱宸。

朱标站在一旁,神情依旧恍惚,显然还没从昨天的朝堂风暴中完全回过神来。

“标儿。”

朱元璋头也不抬地喊了一声。

“儿臣在。”

“你还在想昨天的事?”

朱标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干涩:“父皇,儿臣只是觉得那陈宁、涂节等人,虽有私心,但他们所言,亦非全无道理。国法,终究是国法,是维系天下安稳的基石。今日能为一事而破例,他日便能为百事而逾矩。长此以往,法将不法啊。”

【哎,太子爷还是没转过这个弯来。】

朱宸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还在纠结程序正义的问题。】

【可他没想明白,当法律本身已经成为强者欺压弱者的工具时,所谓的“程序正义”,就是对弱者最大的不公。】

【老朱不是在破坏法律,他是在用一个更大的正义,去纠正一个已经坏掉的法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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